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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号:36心事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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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下着雨,淅沥的雨声滴滴答答打在窗棂,小男孩在夏夜湿热的暑意中苏醒。

他睁开眼睛,一张熟睡的脸近在眼前。

午夜,屋里一片昏黑,只有窗外投来些许远处层楼的光线,门外不断传来若有似无的人声,嘈吵不停让人心烦意乱。他揉了揉眼睛,想下床去看看又害怕,小手搭上眼前人的胳膊轻轻摇晃:“姐姐……姐姐。”

摇了好一会儿,那家伙还是没心没肺地酣睡,他只得壮起胆子,撅着屁股从草席上爬下床,在昏暗中晃悠到了房间门边。

隔壁就是父母的房间,此刻客厅也没开灯,只有一束巴掌宽的光芒从父母房间的门缝中倾泻,照射在客厅地板上,时黯时亮闪闪烁烁,是电视机的光。

可是电视机的声音并不是这一片嘈杂中的主旋律,这其中不时响起的男女争执才是之前让人感到烦闷缘由,不需要听懂他们在说什么,哪怕单单只是听,也能品出一股随时爆发的火药味,那种吊着一根绞索,一步行差踏错就会扼喉的窒息感。

“妈妈……”男孩没敢走进去,只是站在门边,站在那道光束旁的阴影里,小声呼唤。

可是他细如蚊蚋的声音被屋中的声响淹没。

然后地面光线里的两个人影你来我往,仿佛一出皮影戏。

“姜盛超你有良心吗?对,你厉害,你厉害你跟别人生个孩子还敢给我带回来,我钟静心就他妈好欺负是吧?你跟别人的儿子我还要帮着养?!我只要求你对我们母女俩好一点,结果呢?结果你有为我们好好打算过吗?一句‘男人的尊严’你就敢跟昌叔甩脸色,五年了,昌叔关照我们五年了,这单子一断你让我们下个月的钱怎么还得上——”

“你小声一点行不行!孩子还在隔壁睡着,你想让谁听见?”男人压抑着怒火低低呵斥。

女人笑的声音和哭一般:”你怕谁听见?啊?你怕你那宝贝儿子听见?你怕姜澈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,是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?姜盛超,你这么有种你怎么不去告诉他——我每次听你和别人的孩子叫我妈妈你觉得我好受吗?!”

“你不要动不动就翻旧账!这是一码事吗?当初不也是你答应把他留下来的,现在你还抱怨这些做什么?万一让阿澈听到他怎么想?”

“我又不是他妈妈我管他怎么想!错的是你又不是我!”

男孩缩在角落里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打着颤,他还小,很多话他听得并不太明白,但有那么反反复复强调的一两句,他还是听懂了。

午夜电视机的幽暗光亮很冰冷,冷得刺骨,冷到他攥紧的小拳头只是不小心露出了一个边角在那道光束里,他都惊惧地瑟缩回来。

他退回到全然的黑暗里,扶着自己和姐姐房间的门,小心翼翼爬回床上,安静地盖好毯子,闭上眼睛睡觉,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。

可是还是有的,呼吸一定会有声音。所以他掀起毯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,哪怕很快就出了汗,他还是觉得不够,干脆屏住了呼吸。一秒,两秒,叁秒……他觉得自己快死了。

“唔……”一声女孩的嘤咛,他头上的薄毯被扯了下来,“阿澈不要抢被子。”

他得以重新呼吸,哪怕原本就可以。

小男孩紧紧揪着毯子的边缘,身边的女孩不知是不是因为甫先受了凉,于是朝他靠近,手臂搁在了他肩膀,连带着脚也搭了上。

小男孩犹豫了好半晌,颤巍巍地蜷缩进姐姐怀里,然后过了许久许久,久到天际显露出一片鱼肚白,他终于沉沉睡去。

“呼——”姜澈猛地掀开被子,从梦中惊醒。

冬日清晨5:43,天都还没亮,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,窗外一片黑黝黝的暗。

姜澈坐了起来,抬手揉了揉脸,再埋进手心中深呼吸了一口气。

准确来说,那不是梦,是回忆。

从他记事以来,那一幕就深深铭刻在脑海里,可是他谁也没有说,也没有谁可以说。

唯一那个曾经让他可以吐露心事的那个人,他并不想让她知道。

很可笑,他抱有一丝无谓的奢望,只要她不知道这件事一天,他就依然会以与她有纯粹血缘关系的弟弟身份存在一天,他就不是那个小叁与她父亲的私生子,甚至他只要假装不知道,他还有资格可以对钟静心叫一声“妈妈”。

姜澈放下手,黑暗中的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寡淡。

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。

怎么会又想起了这件事,他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了。一个人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,久到麻木,久到他的独立自我都已经成为了习惯,结果还是摆脱不了。

嘁,血缘,就是摆脱不了。

一连四五天,钟灵都没有和弟弟联系。

钟静心把工作搬到了病房里,舅妈也时不时来凑热闹,还有阿姨、小表弟,更别说在母亲回来后前来探望的陌生人更多了,钟灵一天到晚被人围得团团转,身心俱疲。

这只是一个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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