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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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翟建国那些体现了世界宗教大和谐主题的神仙画像,直到头脑慢慢冷静下来,才开口发问:“后来呢?”

“后来还能怎么样?我那副疯疯癫癫的德行,当然是招来了民警,”翟建国苦笑一声,“我把之前发生了什么告诉了警察,他们赶忙带着我重新回到诊所,在那里……在那里……”

冯斯看出他的情绪似乎又要激动起来,忙把热水杯子递给他,但翟建国推开水杯,从身前的茶几上抓起一个装着便宜白酒的酒瓶,“咕嘟咕嘟”猛灌了几口。冯斯并没有拦阻他。几口烈酒下去,他的呼吸才渐渐均匀,继续说下去:“我们一进诊所的门,就闻到浓得让人想要吐的血腥味。走进诊疗室,那六个男人已经完全被撕成了碎块。是的,碎块,那种感觉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被狮虎之类的猛兽吃掉了,还像……还像……”

翟建国斟酌了一会儿用词,最后咬着牙说:“好像是先被猛兽撕咬,再被大象踩过一样。那会儿天很冷,但室内有暖气,血液还没有完全凝结,溅得满墙满天花板都是,地上散落着内脏和骨渣。凡是进了诊疗室的人,没有一个不呕吐的。”

冯斯想象着当时惨烈的景象,禁不住打了寒战。但他很快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:“您刚才说,那六个男人被撕成了碎块。那么孕妇和那个婴儿呢?”

“当我们回去的时候,你和你的母亲都不见了。后来法医想办法把尸体碎块拼凑了起来,发现确实只有那六个男人,既没有婴儿的,也没有女性的,你们就在我离开的那短短几十分钟里失踪了。

“至于我,自然成了头号嫌疑犯,但是无论怎么审讯,我都一口咬定什么也没看见,我身上也确实没有沾上死者的血迹,所以到了最后,我还是被无罪释放了。然而警方最终没能找到真相,而那个可怕的凶杀现场的场景终究还是被传出去了,在这样的小城市里,这种消息就像长了翅膀,传得和飞一样。有人说我勾结黑社会,但更多的人说我用诊所的外表作掩饰,背地里偷偷搞茅山邪术害人,还说凡是到我的诊所看过病的人,都中了我的邪术。他们传得煞有介事,连我的师承来历都一条条被编得很清晰,我的诊所怎么可能还开得下去?

“想要回厂里去继续当保健站的大夫,也不可能了。那几年正在搞国企改革,厂里为了下岗名单闹得焦头烂额,三天两头有下岗职工去闹事儿,我这样自己傻了吧唧扔掉铁饭碗的,他们求之不得,当然不可能再把我弄回去。折腾到后来,我自己也心灰意冷了,偶尔打打零工,吃着低保,就这么等死吧。”

怪不得眼前的翟建国如此颓废潦倒,他所遭遇的是货真价实的无妄之灾。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,却成了这个离奇事件的牺牲品,最终变成一个颓废的糟老头子,还得依靠着各种各样的神佛来压制内心深处绵延了19年的恐惧。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。

但冯斯却顾不上去为翟建国的命运而感到悲伤了,他的脑子里已经被巨大的信息量填满了,尤其是他的亲生母亲。

“我的生母,你见到了她的,能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吗?”冯斯急忙问。

“我想想啊……那个女人长相很普通,尖脸,小眼睛,鼻子有点高……”翟建国回忆着。他所描述的这张脸,和冯斯记忆里母亲的面孔几乎没有半点相似,他由此终于可以斩断内心里存留的那最后一丁点儿侥幸:妈妈果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。

我活了快20年,才发现自己连亲生父母都没有见过,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。

“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吗?”冯斯又问。

翟建国摇摇头:“从头到尾,她一句话都没有说,既没有和我说话,也没有和带她来的那几个男人说话。我唯一能记得的是,她虽然瘦小,却很坚强,完全不像一般的产妇那样叫得那么厉害——产痛是很可怕的。”

冯斯随手抓起酒瓶,也往嘴里倒了一大口。劣质烧酒倒进嘴里就像是一团火,烧得口腔和喉咙火辣辣的,但这却正好是他需要的感觉。已经不必再做什么乐观的幻想了,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,身世可能牵动着许多惊人的秘密。已经出现的两拨敌人只是一个开始,往后可能还会有更多更凶险的人与事等着自己,而他还必须在这些危险的夹缝中努力寻找到真相。

“对了,那个鹰钩鼻子的中年人,在哪个道观?”冯斯想起了这个问题。假如这个男人果真当过道士,或者像父亲冯琦州那样假扮过道士,总应该在道观里留下一点记录。

“就在出城往南大约四十来公里的山上,叫什么栖云观的,”翟建国回忆着,“应该是个挺小的道观,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。”

“我明白了,非常感谢您。那我就不打扰了。”冯斯说着,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,起身离去。开门出去的时候,翟建国忽然叫住了他。

“小伙子,你的生活是不是也被搅得乱七八糟?”翟建国问。

冯斯停住脚步,想了想,回答说:“不是一般的乱七八糟,或许会天翻地覆也说不定。”

“那么,记住我现在这副模样,”翟建国的言辞很诚恳,“人之将死,其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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