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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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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肩膀上的铜牌,又死死压着他,让他没勇气挪动脚步。那是百夫长才有资格带的护肩,虽然他手下只有六门炮,四十几个人,但也是百夫长。如果将来左军继续扩张,他就是第一任炮兵千夫长,炮兵万夫长,乃至炮兵大都督。

想到有朝一日,会有上千门铜炮归自己一个人指挥。举手之间,天崩地裂,所有勇气就立刻又回到了他的身体内。谁说祖宗坟头没埋正?跟着朱都督,什么没有可能?在朱都督醒来之前,大伙见过手雷么?见过铜炮么?见过火绳枪么?!既然都没见过,谁说铁匠的儿子不能当万夫长?!

“嘎嘎嘎——!”一阵低低的野鸭子叫,从背后的草丛中陆续传来,打断蛙鸣。是河滩上常见的那种绿头鸭子,公鸭求偶的时候最为噪呱。而此刻是盛夏,母鸭早生过蛋,小鸭子也早就在芦苇丛里头钻来钻去。

黄老二一个激灵跳起来,抓起令旗上下挥舞。“一号炮,开火——!”

“嗤!”一号炮位的炮长用火折子点燃炮捻,一眼不眨地看着火星朝炮膛内窜去。“轰——!”红光闪烁,香瓜大的炮弹呼啸着落进敌楼,炸裂,冒出滚滚浓烟。

“二号炮,发射——!”黄老二像疯了般,跳着脚大喊。“其他人,给我动起来,咱们是疑兵,疑兵也得有疑兵的样子!”

“咚咚咚!”“当当当!”“杀啊,杀啊!”护送炮队的辅兵们敲打着锣鼓,一队一队跑向河滩。威风凛凛,杀气腾腾。

喊杀声中,古老淮安,慢慢开始战栗,战栗,直至从睡梦中惊醒。

奇袭

“三号弹,三号弹,你不认识字,还不认识上面的红叉儿!!”城墙下,黄家老二像个疯子般,在六门铜炮之后跑来跑去,嘴里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呵斥,“四号炮,四号炮赶紧点火,干了干不了?干不了下次老子换人!”

“五号,五号,马上就该轮到你们了,把炮口摆正,给我尽量往敌楼里砸!”

“六号,六号别那么着急!六十息轮一次,这是规定!已经够六十息了,奶奶的,你喘那么快干什么?慢点儿,跟着我,深吸气,对,这样,就这样,记住了!五号开完了十息后,才轮到你!”

“辅兵,辅兵。你奶奶的,给我把木头杆子架河岸上去。给我摆出个搭桥的样子来!不会搭?不会搭你不会拿着锤子胡乱敲么?想骗人也得装得像一点儿!”

“谁带着手雷。哪个带了手雷?赶紧给我整点儿动静出来!站到河边去,把手雷点着了往城门口扔!我不管你用绳子还是用竹竿子,反正得扔到对岸去!不是让你炸门!老子这边炮不够多,得拿你们滥竽充数!”

炮手、辅兵、还有负责保护火炮的掷弹兵们被他催得团团转,但互相之间的配合,却明显流畅了许多。十次呼吸一发炮弹,两、三次呼吸一波手雷,将东城门上下炸得黄烟弥漫,就好像从人间坠到了阿鼻地狱当中。

那发烟炮弹原本是黄老歪总结了上次跟阿速军交战的经验,专门为了对付战马所研制。里边除了装了许多葡萄大小的铅子之外,还汲取了这个时代“毒药烟球”的优点,又专门添加了砒霜、草头乌、巴豆、狼毒、茱萸、花椒等物。杀伤力虽然远不如普通开花弹,然而对鼻孔的刺激性,却已经发挥到了极致。(注1)

只是谁也没想到,此物第一次投入实战,并没用在骑兵身上,而是被黄老二用来熏人。六门青铜炮,以十息为间隔,轮番发射。速度不算快,但每一次炮击,都将城头上的守军向绝望里猛推了一大步。。

从白天逃回来的人口中,他们已经听说过红巾军手中大火铳的厉害,所以尽力将身体藏在城垛后,以免被弹丸砸成一团肉酱。谁料这次红巾发射的弹丸,居然不再是实心儿铁球。而是一种落地后谁也保证不了会不会开花,几时开花的毒雷。不炸则已,只要炸裂,就是浓烟滚滚。周围的兵卒即便不被当场炸死,也被熏得头晕目眩,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。

“顶上去,顶上去放箭,朝城下放火箭。别让他们渡河!”副万户铁金挥刀砍翻两名从敌楼中逃出来的士卒,哑着嗓子命令。

虽然是站在城墙与马道连接位置,他也被毒烟给熏得眼前一阵阵发黑,头脑远不如白天时灵活,“都给我顶上去,谁敢再退,杀无赦!”

“大人,敌楼,敌楼里头根本站不住,站不住,哇!”恰恰跑到铁金刀下的千夫长刘葫芦将头趴在马道两侧的砖墙上,大吐特吐,“如果,如果您硬逼着弟兄们往,哇哇,往里头钻。不,不用杀,他,他们就全被熏死了!哇哇!”

“胡,胡说!熏,这点烟怎么能把人熏死!”副万户铁金用刀尖指着千夫长刘葫芦的后脑勺,大声威胁,“你,你到底上不上,不上,休怪,哇哇!”

话说到一半儿,他也趴在砖墙上狂吐不止。鼻涕眼泪顺着两颊成串地往下淌。

“将军,将军,顶不住了,真的顶不住啊!”蒙古千夫长保力格也跑下来,胡须上淌满了白色的吐沫。“红巾贼在火雷里放了断肠草,熏久了,即便不死人,弟兄也拿不起刀来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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