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节(1 / 6)
“大唐立国之初,曾修《五经正义》。《唐律疏议》中,亦曾明言,士庶不同。士人若有罪,则受“议请”之庇。”章溢非常博学,立刻引经据典给出了回应。
“这”朱重九犹豫着,将目光转向逯鲲。后者立刻低声解释,“唐律,名位不同,礼亦异教。凡贵戚、官员、士子犯错,有议、请、减、赎、当、免,六权。而奴婢,部曲,官户,杂户则严惩不贷。”
“大宋立国之初,则定立了“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”之策。所以南渡之后,依旧有一百五十余年国祚…”见禄鲲也有给自己帮腔的意思,章溢胆子更大,迅速补充。“而蒙元虽然残暴粗鄙,对乡绅、望族,却是优渥有加…从沒有直接从乡绅头上征收赋税的先例…”
“如此说來,是朱某人特立独行了?”朱重九大笑,摇着头反问。
“溢不敢…溢只期盼,主公能以史为鉴…”章溢拱了拱手,很谦卑地回应。他与刘基在很多观点上,都有一致之处。但二人的最大不同是,刘基想现在就试图强行说服朱重九,让后者改变策略。而他,却希望能通过进谏、潜移默化等方式,慢慢将自家主公拉回至正确道路上來。
“好一个以史为鉴…”朱重九继续冷笑,一边笑,一边轻轻摇头,“三益,我记得儒家是立志于复三代之治的吧?推崇的也是复古和周礼…”
“主公所言甚是…”章溢想了想,点头回应。
“那三代之时,可有孔圣和董圣?”朱重九立刻笑着接过他的话头,大声追问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”这回,轮到章溢发傻了。三代之治还在夏商之前,怎么可能有孔夫子和董仲舒?怎么可能去遵从儒学的观点?
“大周的国运,据说有八百余年,然否?”朱重九却不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,继续笑着追问。
“自武王伐纣,到文君入秦,有七百九十余年…”明知道话題开始朝自己期待的反方向发展,章溢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如实回应。
“那大周之时,可曾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?”朱重九的下一个问題,如同利刀一般,直刺章溢等人心底。
“这,这。。。。。”章溢一时语塞,额头上汗珠滚滚。西周之时,孔夫子沒有出生。而放眼春秋战国,竟沒有一个国家,因为采用了儒学理念而兴。孔圣人空负盖世盛名,却走到哪都无法将自己的理论推广出去,走到哪都不怎么受待见。
“事易备变,上古竞于道德,无须儒家之言,文教自兴。而后世则竞于智谋和气力,是以儒家应运而生…”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基忽然从桌子上抬起头,大声补充了一句。
“好一句事易则备变…”朱重九用力鼓掌,这句话,他不久前刚跟胡大海说过,还被对方认真地纠正了一回,所以印象极深,“此语,出于韩非子吧。他可是法家宗师…”
“儒者从來就不吝集百家之长…”刘基又醉醺醺的补充了一句,丝毫想不起來,自己刚才还在推崇董仲舒的独尊理念。
“好一句不吝集百家之长…”朱重九继续鼓掌,“那朱某还有两问,其一,当今之世,与汉武之时,是不是还一模一样?其二,既然不吝集百家之长,朱某现在所行的工商之道,算不算其中一家,有沒有可取之处?”
“这,这。。。。”刘基红着脸,无法回应。凭心而论,淮扬三地目前表现出來的勃勃生机,他根本沒办法视而不见。只是为了心中的理念和自身所在的位置,不愿意承认其的确有所长而已。
“诸君莫急,朱某还有一问?”朱重九笑着摆了摆手,继续大声追问,“我辈举义兵,到底是为了恢复华夏,还是恢复儒学?是为了给子孙后代谋万世之幸福,还是谋万世之桎梏?”
“这,这。。。。”刘基双手扶着桌案,摇摇晃晃试图往起站,却觉得头晕目眩,两腿发软,“若无秩序伦常,何來万世之基业?三纲五常,乃天里人伦,何來桎梏之说?”
“先生醉了,先生且坐…”朱重九看了看他,叹息着摇头。其实刘基这幅模样,在他的记忆里并不罕见。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,就有无数人,试图用一个固定框架,规范整个国家的几百年运转,无论失败多少次,都记不住教训。
先是有人拿着社会主义模版,凡是与此不符合的,皆斥为毒草。大喊“宁可要社会主义的草,不要资本主义的苗”。结果弄得民生疲敝,光有大国的架子,却无大国应有的繁荣。好不容易到了七十年代末,整个民族终于幡然悔悟,开始脚踏实地。偏偏几十年后,又跳來了另外一部分妄人,拿一份自己都沒弄明白的美利坚标准,生搬硬套,丝毫不顾眼前现实和此标准二百余年來的修改变迁。凡是不附和此标准的,则宁要资本主义的草,不要社会主义的苗。敢于反对我的,则直接打成五毛,直接威胁挂电线杆。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,一样的愚蠢荒谬,一样的削足适履…连喊口号的姿态和嘴脸,都丝毫未变…
受朱大鹏的影响,朱重九心里,根本沒有任何放之四海而皆准,并且足以使用千秋万世的标准。当然更不会认同,虚无缥缈的三代之治,就是该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