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节(1 / 5)
庄户人家的孩子皮糙肉厚,挨上一顿鞭子,用不了三天就能爬起來,继续参加训练。但被刷到划桨手队伍中,却是彻底沒了前途。虽然划桨手在水战之时,不用与敌军去拼命。然而划桨手这辈子,却一直被固定在船只的底舱,出最大的力气,吃最差的伙食,拿最低军饷。一旦受伤或者累垮了,就会被踢出军队,任其自生自灭。
张士诚本人,却无暇考虑几个小兵蛋子的前途不前途。正所谓慈不掌兵,正沉迷于权力滋味中的他,眼睛始终都望着远方。那里是如画卷般壮丽的河山,引无数英雄尽折腰。
江山如此多娇…怪不得如朱屠户那样的粗鄙人物,在喝酒之后,都能信口吟出如此佳句。这与文彩无关,更大取决于其气度与见识。朱屠户当年一战定淮安,从而彻底海阔凭鱼跃。当然是豪情满怀。而张某人如今,心情与朱屠户初下淮安恰恰相似。也是终于打下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膏腴之地,也是终于可以不受擎肘地挥洒自己的心中所想。
与淮安类似,平江,又名姑苏城,也是能工巧匠云集之地。早在数千年前,干将莫邪夫妇两个,就曾经在这里给吴王阖闾铸剑。而平江路这里,却不像淮安那边,除了盐卤和芒硝之外,不产其他任何矿藏。在姑苏大地下,铁、铜、锡、铅一样不缺。甚至有的铁矿周围,还能挖出大量的金银來…
而因为守着个巨大的太湖,平江、昆州一带,同时又是鱼米之乡。根本不用像淮安那样,每年都指望着从运河往内高价购入粮食。平江路的稻米根本吃不完,承平时节,每年可以用大漕船拉着,一船船运往遥远的北方。
拿下了如此一个帝王之基,如果张士诚心里还不生出些雄心壮志的话,可就白來世上走一遭了。所以他几乎照搬了除了军制之外,淮扬大总管府那边所有的东西。包括参谋部、百工坊、大匠院和讲武堂这种别出心裁的机构,都照葫芦画瓢不误。
但是麾下的谋臣和官员们,显然沒领略到淮扬那边的精髓。与第五军一模一样的兵器和战术,却打不出后者在江湾城下的精气神儿。同样是才俊之士云集的参谋部,对死守嘉兴的朱亮祖,就拿不出任何办法。同样是集中了能工巧匠的百工坊,用天下闻名的苏铁,照着高价从扬州购买回來的火铳仿制,却避免不了频频炸膛。。。。。。
想到自家在武备方面,与淮安军的巨大鸿沟,张士诚就又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。同样是精铁打造的铳管,为什么淮扬那边的火铳,就敢保证四十发持续射击不炸膛。而自己这边的仿制品,却意外频频?工匠们的手艺能差到如此巨大么?姑苏人可是以心灵手巧而闻名天下,姑苏匠人打造了各类饰物,无论精细程度和花色,早年间都甩了淮安那边不知道多少条街。凭什么照着猫画虎,却依旧画出条土狗來?…
“把那支炸了膛的火铳,给百工坊的饶主事送过去。让他根据铳管上的编号,找到制造者,罚其四个月薪俸。”背对着自家谋臣,姑苏大都督张士诚沉声吩咐。“还有,在百工坊和大匠院同时悬赏,能造出连射四十发而不炸膛铳管者,封大将军。嫡传子孙与国同休…”
算计 中
“主公慎言!”话音刚落,长史黄敬夫立刻站了出來,大声进谏,“主公初下吴越,诸事未定。万不可如此之早,就授与他人显职。”
“此例万万不可轻开…”副长史蔡彦文紧随其后,极力劝阻,“与国同休,乃不世之殊荣。主公今日轻予一杂工,他日为主公开疆拓土者,将如何封之?”
“臣附议…”
“末将觉得黄长史说得有道理…”
“臣弟附议蔡长史…”
。。。。。
周围的文武官员,包括张士诚最倚重的弟弟张士信都站了起來,七嘴八舌地劝阻。
说一千,道一万,众人的观点归结起來无非是两条。第一,出头的椽子先烂。眼下张家军的实力还远不及淮扬,千万不要打自立为王,分封百官的主意。第二,即便封官,也不能把大将军这么显赫的职位,封给区区一名工匠。否则,其他文武官员再立了大功,将无法可酬。给的官职低了,大伙会觉得自己的重要性还不如一个工匠。给得太高了,则满朝都是大将军,大丞相,官职转眼就不再值钱,被外人听说后,也会留下千秋笑柄。(注1)
谁料原本有从谏如流之名的张士诚,今天的表现却极其固执。用力拍了两下桌案,大声呵斥,“住口,都别给老子瞎嚷嚷了…不就是一个大将军职位么?如果你们能给老子造出不炸膛的火铳和火炮來,老子甭说封你们做大将军了,就把这个平江总管之职拱手相让也心甘情愿…一群沒远见的东西,光看到大将军的职位荣耀,就看不到我军眼下局面尴尬…”
“这。。。。。”
“臣。。。。。”
众文武都被骂愣住了,一个个面面相觑,茫然不知所措。
见到大伙六神无主的模样,张士诚忍不住又长长地叹气,“唉…要我怎么说,你们才能明白呢?这大将军只是个千金买马骨的诚意,光给一份荣耀和俸禄,不可能让他真的去领兵打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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