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节(1 / 4)
这篇文章无论从立意角度还是行文角度,都略显生涩,如果由周霆震、郑玉等儒林名宿们來品评的话,恐怕连县学考试都不会让其通过,然而,文章末尾那句疑问,却立刻在扬州城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怎奈令他们非常郁闷的是,执笔人只按照惯例在文章末尾留了个假号,青丘子,具体是谁,却根本无从查起,想方设法找到报纸的掌柜和当天负责审阅报纸的几个读书人,后者则非常尴尬地承认,最初做审阅时只是草草看了前半段,所以稀里糊涂地就下令付梓了,万万沒想到,那个青丘子狡诈到了如此地步,居然让文章的后半段的立意走向了与前半段截然相反的方向。
找不到罪魁祸首怎么办,当然是立刻发文去将这篇《原礼》驳得体无完肤,好在眼下扬州城内大家云集,倒不缺乏运笔如山的儒林名宿,于是乎,就在《原礼》刊发后的,引经据典,将《原礼》中的内容逐条批驳。
结果不这么干还好,新增发的《春秋正义》一出,整个儒林轰动,两千多份报纸当天就被抢购一空,书铺老板赶紧又临时加印了三千多份,依旧供不应求,许多买不到报纸的人,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从县学中雇佣学子誊抄,也要留一份做永久珍藏。
毕竟执笔的都是当世名流,全天下任何一家书铺,想同时让如此多的才子为其写文章,基本沒有可能,而《春秋正义》偏偏做到了,并且題目立意都一模一样,即便不支持其中观点,拿回家去,也可以给孩子当作范文参考,如此一举两得,那期《春秋正义》如何能不卖得扬州纸贵。
这世界上,对金钱最为敏感的就是商人,当发现以往鲜有人问津的《春秋正义》忽然变成了抢手货之后,淮扬地区的其他几家私办报纸,如《扬子江轶闻》、《两淮杂事》等,立刻投入了战场,于是乎,一家家报纸各自组织人手,东西效颦,关于礼与仁之间的话題,层出不穷。
只可惜,由于平素过于专注于街头巷尾的缘故,大多数报纸都因为品位太低,很难入大儒们的法眼,所以根本请不到什么名家,勉强拼凑出來的东西,看起來也驴唇不对马嘴,刊发之后,销量不增反降,真是闹了个贻笑大方。
赔钱的买卖,商贩们当然不愿意做,正当大伙后悔的几乎跳脚之际,几家报纸却同时收到了青丘子的,“说仁”。
比起上一篇《原礼》來,这篇文章的文笔就提高得太多了,并且不再像先前一样遮遮掩掩,并且开篇就向如今盘踞在扬州城内的名流宿儒们发出了问诘。
文章依旧引经据典,文四骈六,想完全读懂并不容易,但刨除那些复杂的旁征博引后,大体的意思却简单而清晰,子曰:“当仁,不让于师”,所以青丘子身为晚辈,就有足够的理由,跟前辈名宿们一较短长。
这不是不尊师重道,也不是自不量力,而是要捍卫圣人之本意。
而《春秋正义》刊发了青丘子的《原礼》之后,却将《说仁》拒之门外,明显是背叛了圣人之言,也辜负了其报刊之名,那些在《春秋正义》上撰文批驳青丘子,却不肯让青丘子发出声音的名宿们,则要么是胆怯理亏,要么是蓄意曲解圣人的经典,试图以己之昏昏使人昭昭。
骂完了名流了宿老,青丘子笔锋一转,直奔主題,理直气壮地自问自答,何为仁,圣人在《论语》里头其实说得非常明白,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;“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。”在这方面,圣人将他的本意表达得极为清楚,人和人之间完全是平等的,按照圣人的观点,人人各尽其知能,才力,各得分愿,则大道将兴,虽为父者,不得以非礼束缚其子,而论其他乎。
而接下來,青丘子又借題发挥,由圣人之仁,引申到扬州乃至全天下义军都在做的事情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沒有人天生喜欢被当四等贱民对待,更沒有人天生喜欢受奴役,所以,红巾军起义,就是顺应的圣人之仁,具有无法反驳的正义性。
而淮扬当前所信奉的人人生而平等,就是仁的具体体现,“盖非谈平等,则不能去奴隶心,非示众生可为圣贤,则则不能去退却心,进而欲求大道而无望。”
众人皆可为圣贤,乃亚圣孟子所云,非青丘子首创。
亚圣孟子以为,“人皆能为尧舜”,尧舜于尧舜不分高下,则人与人之初生而平等。
圣人曰,“有教无类”、“学而优则仕”,则是平等的条件下,后天努力不同,而给予那些肯努力向上者,出仕,去更好地推行“仁”之道,圣人最初,就不认为有人天生便可以高高在上,让大伙出仕,也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践踏同族。
圣人希望门下弟子,相处以友,取长补短,平等互助,即便圣人曾推崇以礼治世,退一步讲,圣人的门下弟子之间,儒生与儒生之间,在圣人眼里绝对平等。
若是圣人门下子弟继承圣人绝学,认同彼此之间的平等,那“推己及人”,儒林子弟与非儒林子弟,也沒有互相奴役的道理,圣人讲究“有教无类”,若是全天下百姓都了读圣贤书,皆为圣人门下的子弟呢,则平等之道必然大行,天下必然大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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