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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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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书将手指脚趾蜷曲又伸开,防止自己被彻底冻僵。她的牙关格格作响,心里火热。

刚要爬起来,突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响声。她连忙伏回原处,余光瞥见张珪掀开帐篷走了出来。他披着一件皮毛斗篷,在月光下踱着步子,不时朝大屋看上一眼,叹一口气。过了不久,一个小厮从帐篷里出来,压低了声音好说歹说,才把张珪劝了回去。

奉书心中冷笑:“睡不着了?别着急,等你爹爹死了,有你伤心的。”这想法一出,她自己却吓了一跳,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?

随即她安慰自己:“张弘范这些年里害了不知多少大宋军民,他们的父母儿女,难道就不伤心了?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,这是躲不过的。”

她将呼吸调整均匀,用心体察周边情况,等到再无异动,终于鼓起勇气,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,成为一个静悄悄的影子。一步,两步,没人醒过来。三步,四步,脚步应和着轻轻的鼾声。

守在门口的一个亲兵嘟囔了一句梦话。奉书紧紧咬着嘴唇,屏息凝神,把右手放在口边呵暖,在那人耳后轻轻拂了一拂。那是杜浒教过她的手段,能让人睡得更香。过去她被他的鼾声吵得睡不着时,他就曾用这个方法让她入睡。

她从没将这个方法用在别人身上。她心中跳得厉害,身子微斜,摆出一副随时逃跑的姿态。但那亲兵终于没有醒,头耷拉得更低了。

她对门口的另两个亲兵也如法炮制。那两人的鼾声逐渐均匀起来。

她将左手按上了冰凉的大门。门没锁,以便万一有情况时,外面的人能够及时入内。

那门推开时会发出吱呀一声,方才那小厮推门时,奉书就注意到了。她的手指一点点用力,将门一寸寸推开。手上刚刚感觉到滞涩时,便立刻停止用力,将杂音遏制在源头。那门无声无息开了一条小缝,她一个孩童身量,刚好能够溜进去。倘若换成张珪,就不成了。

门后是一道厚厚的天鹅绒门帘。她反手将门轻轻带上,另一只手将门帘掀开一条小缝。她知道越是接近大功告成,越是不能着急。

一阵暖气从帘子后面泄了出来,激得她浑身一抖。屋内一股浓烈的药气,却并不难闻,而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。

借着窗纸里透进的月光和灯光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桃木书桌,上面散放着纸张笔墨,以及一盏熄灭了的油灯。将门帘再掀开两寸,便看到几个橱柜、一张几案。墙角生着一个小火炉,煨着一罐药,正在无声地冒着气泡。墙上挂着几幅字画、一柄镶满宝石的长剑。

奉书心中一动,随即发现那长剑挂得太高了,自己决计够不到。

她屏息听了一阵,心中不禁惴惴。屋内似乎没有人,至少没有明显的呼吸声。

她一横心,从帘子后面钻了出来。一刹那间,她便感到了第二个人的存在。猛一转头,只见靠墙的一张大床上,安详地卧了一个人。他睁着双眼,直勾勾地看着她,目光里满是深不见底的浑浊。

千年成败俱尘土,消得人间说丈夫

≈lt;/script≈gt;奉书立刻全身冷汗直冒。那是张弘范,可又有些不像。他的眉眼脸庞都是她记忆中那个张元帅的模样,只是仿佛又瘦了一半,又老了二十岁。他的头发披散在肩上,头顶的新发是花白的。他脸色灰败,好像一株凋零的树。

那眼睛眨了一眨,使她确信他还活着,还没变成一具僵尸。

奉书只失神了片刻,立即努力恢复了神智。她看到他左手露在被子外面,手边放着一个小铃铛。

她不假思索,冲到书桌旁边,抓起一柄银质裁纸刀,扑到床前,极低极低地喝道:“不许动!不许叫人!否则我割开你喉咙!”

张弘范抬眼看了看她,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乱晃的刀锋,嘴唇动了两动,发出干哑的声音。

奉书花了好一阵工夫,才读出他说的几个字:“姑娘本事不小。怎么进来的?”

他眼睛真毒,一下子就看出来她是女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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