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节(1 / 2)
突然,清蕙又唤她:“宗小姐,你也一起来呀!”
宗瑛倏地回神,委婉拒绝了这个提议:“我不习惯拍照,你们拍吧。”
清蕙略表遗憾,但很快又进入拍照状态,在照相馆老板的指导下调整坐姿与面部表情。
照相馆内一派风平浪静,空气里隐约浮动着香水味,午后阳光顺门缝爬入,照片定格的刹那,宗瑛径直走出了门。
作为一个外来者,她不该在这里留下太多痕迹,是时候回公寓了。
她和清蕙在回去的路上买到一些新鲜出炉的司康,到699号公寓时,清蕙分了半袋给她,又问:“宗小姐,你真的要在这里等三哥哥吗?”
“恩,我同他讲好的。”宗瑛接过纸袋,又看看两个睡熟的孩子,欲言又止地下车回公寓。
黄昏愈近,她进屋便捕捉到一种久违的熟悉味道。
儿时暑假,午觉漫长,醒来就到傍晚,常常能闻见公寓里这种被蒸了一整日的闲散气味。
那时妈妈讲她:“暑假这么多的时间,你为什么总是用来睡觉呢?午觉睡太多也许会变傻的。”
她就理直气壮回“可是我作业都写完了呀”,然后抱上西瓜跑去阳台,一边吃一边看日头下沉,总有莫名的圆满和踏实感。
她止住回忆,走向阳台,暮光笼罩下的城市即映入眼帘。
没有数十年后的高楼林立,站在六楼即可居高临下,视线所及几乎一片低矮。战时限电的城市,不复往日的不夜喧嚷,每一块屋瓦下的人,都必须面对这骤然的冷清与未知的将来。
公寓花园里不再有孩子的嬉闹声,上楼前叶先生就讲:“我们这里住的多是外国人,以前交关热闹的。现在呀纷纷退租回国,倒一下子冷清起来了,相当不习惯的,你看这一沓沓的晚报——”他说着举起好几日都无人要的报纸:“订来给哪个看呀!”
宗瑛站在阳台上看夕阳沉落,心中不再有儿时的踏实与满足感,替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几分茫然。
能做什么、该做什么,她无从把握——对她而言,这个时代是不得变更的尘封历史,贸然地对它动手脚,哪怕只是分毫,说不定也会酿成无可挽回的过错。
她静静等,等到暮色四合,等到整座公寓都沉寂,盛清让回来了。
家里漆黑一片。他按亮灯,餐桌前、沙发里空无一人;又匆匆上楼,在客房里也未寻到她身影。
这令盛清让陡生慌乱——他担心宗瑛没有按时来,更担心她在路上遭遇了什么麻烦。
跑下楼,夜风将阻隔阳台的窗帘撩起,细细一缕月光便趁机覆上地板。
他一愣,快步走过去,终于在阳台里发现了沉睡的宗瑛。
她头挨着椅子,月光铺满侧脸,明晰线条平添了一些柔和。
盛清让手里的公文包还未放下,一动不动站在藤椅前看着她,过了许久,一颗心才恍然放下,后知后觉地叹出一口气来——幸好。
他不忍打扰,但放任她睡在这里,一是对脊柱不好,其次容易着凉,另外时间也不早了。
他俯身打算唤她,一声“宗小姐”还未出口,宗瑛却突然噩梦惊醒般睁开了眼,眸光里尽是惊恐——
她呼吸有一刹失律,下意识伸出手就去抓,只听得有声音在反复同她讲“没事了宗小姐,没事了”,紧接着一双稳有力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,声音低柔似安抚:“没事了。”
她这才辨清近在咫尺的一张脸,绷起的双肩顿时垂塌,气息亦渐缓,声音微哑:“什么时候了?”
盛清让借着月光瞥一眼腕上手表,答:“近十点了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本能地想借她一些温度和踏实感,理智却告诉他此时应该礼貌地松手。
他一点一点松开手指,几乎要放开她时,宗瑛突然反握住他。
他一愣,她用刚睡醒的声音问他:“差多久到十点?”
“两分钟。”他说,“要回屋里吗?”
“不——”宗瑛努力平复惊醒后失律的心跳,借力站起来,抬眸同他讲:“我想再吹会风。”
“那么……我陪着你。”
踩过晚十点线,从1937到2015,露天阳台外是璀璨不夜灯火,高楼耸立,身处六楼只能仰视,夜空里一颗星星也没有,只有飞行器的指示灯孤独地闪烁。
离开不过几天工夫,宗瑛竟觉得阔别已久。
空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硝烟味,只有楼下传来的夜宵香气。
宗瑛饿了,她倏地松开手,推开阳台门回到屋内,化身主人招待盛清让:“先坐。”她说完径直走向厨房,打开橱柜想找些食物,最终只翻出几袋速食面,又在冰箱里找到一小块真空酱肉——足够吃一顿了。
她抬手按亮油烟机,拧开燃气,盛了水的煮面锅刺啦一声响,小气泡孤零零地从底部腾上来。
等锅里水烧开,宗瑛掰开面饼倒入佐料,又撕开酱肉包装,取出来搁在案板上,将肉切成有一摞有序薄片铺进面锅,最后关掉火,从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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