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节(3 / 5)
吕氏正在气头上,没有思量到这孽子不同寻常的静默,也没有像以往那般逞口舌之伶俐躲罚,她吩咐巡堂的小厮来,递来了一枝臂弯粗的硬质藤条,臂肘高高扬起,胸线起伏,吕氏寒声道:
“你这孽子!平素荒疏学业也便罢,我一日不管束你,你就弄出丧尽天良的恶事儿来!你是大房的嫡长子,是温家的嫡长孙,你责任如此重大,却妄自堕落,与瓦砾为伍,祸及整个大房,且还将温家的门楣都败光了!你犯下这些错,我免不了当个罪妇,免得上辱温家先祖下生孽子之罪!”
话至此处,吕氏面上苍白,满是濡湿泪渍,外院的各房女眷仆役,听得可谓是心惊胆颤,眼睁睁地看着温廷安跪在地面,面向列祖列宗,吕氏亲自掌板,咬着唇,那藤条照准少年清瘦的背部,结结实实鞭打了三十四十下。
众人又惊又愕,大少爷身子金贵着呢,何时真正挨过打,纵使平时再顽劣也好,大夫人也根本舍不得打人,今番老太爷拿家法伺候,大家原以为大夫人会觍颜求情,但此番,大夫人竟是打下去了!
那位混不吝的温廷安,居然也安安分分地受着?
眼见金贵的大少爷快被打得不成人样儿,兴风作浪的刘氏,有些傻了眼,忙上前劝解,吕氏并不停手,冷声道:“不必再惯着这孽子,平素是我将他宠坏了,才导致他干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,今日不狠训,还不知道今后会堕落到什么田地!”
眉姐儿捏紧了衣角,吓得呜呜哭了起来。
吕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,手中动作未有停歇,藤条将温廷安身上的紫衫鞭得线碎袂裂,露出了底下削薄的一席绯色直裰裘衣,衣物之下的肌肤,经受了连环抽打,已是皮开肉绽,温廷安的额庭渗出了一层浓密细汗,躯体如若被抛掷于熔炉之中,身子骨被拆卸成四分五裂,后背处,是一片热辣的生疼。
她哽住一口气,硬生生地忍受着:“母亲训得是,孩儿确乎是做了诸多蝇营狗苟之事,活该受此训诫。”
众人见吕氏气急了,虽说是大房里的家务事,但又怕出了条人命,欲要去求温老太爷送个免死人情,但温老太爷性子执拗铁直,不是那么好告饶的,冷眼看着这一切,倒想看看这吕氏有何能耐,真能打死温廷安这个不孝孽障么?
府内一众女眷围在祠堂外边,看着温廷安面白气弱,那一袭绯紫裘衣尽是血渍,那挺得笔直的脊梁骨上,淤青紫痕,凌乱交错,悉身上下,竟是没一处好的地方。
刘氏劝解无效,其他房的夫人姨娘也轮番前劝,依旧苦说无果。
气氛正僵滞之间,众人倏然看到了一道修长冷峻的白衣身影,一瘸一拐,颤巍巍地步入祠堂,他气质偏冷,尤其是额庭处的一截淤疤,教人敛声屏气,不敢妄自直视,虽是庶子出身,但那一瞬间,所有人觉知到了一份撼金振玉般的威严,陈嬷嬷和文景院的丫鬟们紧追而来,却不敢拦截来人。
温廷舜在温廷安近侧跪下,应声:“孩儿的腿伤,是自己出城贪玩跌伤所致,与长兄毫无相涉。母亲若是责罚长兄,也请一并责罚孩儿。”
温廷舜话语平寂,却异常坚决,大有一种长跪不起的势头。
温廷舜这一出跪下,教外院一干人震愕得不知所言,吕氏怔愣,歇了动作,那蘸了血的藤棍僵举于虚空之中,走了一个起势,却再狠不下心落下。
温廷安按捺住滔天疼痛,不动声色审视近旁陪跪的庶弟,心下有些纳罕,他端的是眉清目华,生着一张冷峻清寒的面孔,气刚轩正,话辞天然教人信服,但她一时想不通,温廷舜不是恨透她,意欲弑了她么,怎的今次却瞒报实情?
吕氏抽了一口气,泪珠如滚瓜似的砸下来,道:“舜哥儿不必替这孽兄说话,你腿疾未愈,经不起这般折腾,陈嬷嬷,快扶二少爷回去。”
陈嬷嬷等仆役正待去搀,却听温廷舜道:“孩儿承儒学,从不打诳语,腿伤确乎是孩儿于雪野贪玩不慎所致,还是长兄救下孩儿,彻夜照拂,孩儿才从阴司拣回一命。兹事有傔从王冕为证,母亲可召其对峙。”
他一席话滴水不漏,吕氏听罢,心中郁气慢慢消了不少,又是伤感又是宽慰,少时王冕便被推了上来,他愧怍地凝着大少爷,复又忐忑地看着二少爷,把温廷安唆使庞礼臣寻打手的事抹去,只说了离开抱春楼后的来龙去脉,其他房的女眷一听,王冕所述与温廷舜所讲的相一致,虽不明真假,但二少爷说是误会,那众人便只能就坡下驴,视作闹了一场乌龙,都有些尴尬,纷纷劝解吕氏。
刘氏和温画眉抱作一团挤眉弄眼地哭着,场面功夫当然是要撑持一下,但听到大少爷救下了二少爷时,刘氏暗暗吃惊,枕边风是她吹给温廷安的——为何她制造了开头、酝酿了过程,却未料中结尾!
大房城门失火,只消温廷舜将祸根引向温廷安,在国公府闹出声势来,就能让吕氏一辈子塌着骨头做人,她刘氏登堂入室,当家做主,指日而待也。届时二少爷为官做宰,平步青云,必会念着这份交情,她们母女俩自是不愁吃喝的,随着二少爷品级擢升,眉姐儿能攀上金玉良缘,诸如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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