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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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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冕只好诚惶诚恐地离去,温廷安待取到墨帖与纸张时,倏然间,前头一阵此起彼伏的哗声,动静很是不小,不由循声看去,却是看到了一道熟稔的人影。

少年峨冠博带,身量轩挺又旷朗,那一袭白襟滚银,在潇潇的雪光晌晴里格外醒目,来人竟是数个时辰前见过的沈云升。

外舍生平时很少与上舍生接触,不少人用仰慕崇敬的眼神看着他,就连吕祖迁都不自觉挺直身板,连眼神都变了。

温廷安看着了沈云升,沈云升也看着了她,那一双眸衬出不落庸常的气度,视线很淡,落在她身上,停驻了片刻,微微颔首,复又敛了回去。

他还记得她,没装作不认识,五官和行止一如初见的雪夜里,气质疏淡且面冷。

温廷安见着他臂肘间执着一卷线装的印历,回溯起原书,沈云升历经困苦才终于进入族学,成为太常寺的上舍生。而身为上舍生,有一门名曰『医治比校』的实操课,每人会发一本印历,每日抽一个时辰派往五大学目的学斋里,医治患病的生员,诊治之时,会在印历上书写所诊疾状,并交予医学博士戳盖朱章,春闱开考时,会有官人针对上舍生的实操课绩比校,陟罚臧否,分出优劣。

只不过,眼下不是要私试吗,沈云升若是要上实操课的话,为何来此处做吕鼋的学官?

温廷安没有余裕的时间思量这一桩事,她磨好了墨,凝眸审题,吕鼋拢共出了三道大题,先是律义,律策次之,律论末之,仅有一炷香的时间答题。每道大题囊括诸多小题,文字阅读量和思考密度颇大,时间又短促,尚未开考,气氛便已是沉重又压抑,几近于哀鸿遍野。

温廷安将三道大题过了一回。

律义,顾名思义,考得就是死记硬背的书中内容,考注疏、颁布某例律法的宰执、案例,一如填空、默写,全凭记忆力。

律策,针对某一治道议题,从律学的立场,作出夹叙夹议的千字策论。

律论,三题之中难度最大,地位相当于前世理科最后一道大题,讲述了丰城曲江一带,有一桩牵涉了世家大族的离奇盗葬案。

『一位世子爷和他的姨父,为让子孙享万代福禄,听信神婆谗言,派人将老祖宗的祖坟挖撅而出,将母亲棺木叠葬于老祖宗旧棺之上。后遭族人告发,负责该案的县令同世子爷是一伙,寻一莫须有的罪名,将族人法办。

族人潜逃,逃至布政司找到参议控告,参议将该案转予知府,知府将世子爷等人及案卷参详问审,世子爷与姨父为逃牢狱之灾,趁仵作勘验墓地后,连夜将母亲棺木移至他处另葬,尔后,反诉族人诬告良民,又告县令受贿与世家勾结。后,三院获悉此情,决意挂牌督办,将盗葬案移送至州府重审。

案情如述,请以大邺刑律谨对。』

盗葬案于十日前刚发生过,虽说这道题也牵涉到了墓林,但案情原况、量刑标准、律法定夺,却与第一堂课讲得内容几乎不相涉,若是毫无储备,便觉该题艰深难解。

案情之中的世子爷与姨父,原本只有盗葬罪,但财迷心窍,不仅掘了祖坟,还辱没祖尸,数罪并罚,按律当斩。

温廷安圈出了案情的数个词眼,观览了一回,便续用原主的语境来写题,左邻右舍早已响起了奋笔疾书的挲挲之音,声如蚕食桑叶,石击深潭,煞是悦耳。

温廷安有个怪癖,喜欢从后往前写题,由难入简,她先将最后一道律论誊写完,再逐次去写律策与律义。

约莫半刻钟过去后,坐在她前排的一位生员,猝然捂紧了肚子,踉踉跄跄地起身,步至吕鼋近前,面色煞白道:“先生,我应是早膳吃错了东西,闹了肚子,胃胀得厉害,不知能去茅屋否……”

吕鼋对沈云升道:“伯晗,你给他看看。”

伯晗是沈云升的表字,他谨应了声,为那位生员切脉,再看了舌苔与腹部,详尽问了其近七日的如厕情状,那生员额冒冷汗,期期艾艾地答了,沈云升道:“胃气畅顺,腹息毕至,囊部无结阻,脉象亦属平通,你虽腹鼓,但胃并无胀气之状,你应是了无大碍的。”

吕鼋捋了捋须,话辞冷峻:“伯晗说无碍,你便是无碍,既然无碍,那佯病去茅厕作甚?”

生员一霎地寒汗潸潸,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打算去茅厕与家仆晤面,窃拿纸团吧?

他原本想死皮赖脸称自己就是有病,但不知为何,看到沈云升那一双清寂如水的眸子,仿佛是洞悉了他心中的把戏,他脊椎都拔凉了,当下挺直了腰板,尴尬地打了个哈哈,说沈云升诊治出神入化,一为他诊脉,他便不腹胀了,语罢,讪讪地返了回去。

堂中原是还有数位意欲称疾的生员,见了这个场面,皆是悻悻,谁也不敢去铤而走险,只能硬着头皮,绞尽脑汁地将律题写完。

这一下子,温廷安终于晓得,吕鼋请沈云升暂代学官的目的何在了。

每逢私试、公试、舍试,总有那么一伙生员假称疾,实则去茅房造弊,他们演得栩栩如生,教人辨不清他们病况真假,耳根子软的学官,便会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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