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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4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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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孙之?间?,又是一阵沉默。

温廷安能感受到老人家?还有很多的话,想?要对她说,但他的精力流逝得?特别?快,方才所述的那一些话,就已然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力,他的吐息趋于?苍白与局促,薄弱得?像是风中的一撮柳絮。

温廷安心中不详的预感,抵达至前所未有的峰值。

她复斟了一盏清茶,递呈给了温老太爷,好让他缓和一下心绪。

但温青松并没有接,取而代之?地是,他掩唇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,不知是咳嗽得?过于?厉害,还是本身就承受着莫大?的疼楚,他的面容涨得?紫青,掩遮在官袍之?下的身躯,垂垂老矣,不复畴昔的健朗与矍铄。

温廷安在温青松身上很轻很轻地拍了一拍,直至温青松再也忍受不住,啖出了一口血痰。

充溢着药草香气的内室,一时之?间?撞入了腥稠的血气,温廷安心脏漏跳了一拍,意欲起身,去喊刘大?夫来治疾。

但在目下的光景之?中,温青松却?是阻截住了她:“不必去麻烦大?夫了。”

温廷安忧心忡忡: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没什么可是不可是,我身体情状如何,我比任何人都?要清楚。”温青松道,“半年前是这样,今刻仍旧如此?,没治了就是没治了,又何必去麻烦大?夫。”

温青松松开了藜杖,将苍老的两只?手,搁放在了膝面之?上,云淡风轻地道:“与其苟延残喘,被吊着一口气活着,还弗如干脆利落地体面离开。”

道完这句话,温青松便是没再说话了。

仿佛是一种尘埃落定。

空气恢复了一片死寂,只?有遥远的、徜徉于?深秋当中的瓢泼雨声。

案台上的烛火,被风吹拂得?扭来扭去,须臾,就被吹熄了去。

明黄亮堂的内室,一时间?,昏晦得?如寂黯的万古长夜,温廷安看不清老人家?的面容了。

她伸出手,拭了老人的脉,脉搏已经不动了。

温青松离开得?格外安详。

温廷安长久地注视着这一个场景,她的身躯之?内,原本诸多冷硬的东西,一下子?变得?柔软,一种哀痛攫中了她。

院外, 暴雨蹉跎,风敲冷檐,百雀静默如谜, 凄迷的雨丝, 俨似一条细密匀腻的针线, 将天地严严实实织缝在一处。

院内,人籁岑寂,温廷安将老太爷的手放在自己的膝面上,老?人的体温, 在一寸一寸地拔凉下去,温廷安的眼眸仿佛被什么重物,沉沉地击打了一番, 眼眶之中?积蓄了黏濡的泪水, 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刻,它?们就这般, 自然而然地流淌下来。

温廷安将额庭深深抵在老人的手背上,诸多陈旧的记忆, 如吉光片羽,纷涌直上。因?是距离相近,她能浅嗅到浓烈而呛鼻的中药气息,老?人原是健朗矍铄的身躯, 在颠沛流离的岁月当中?, 被疾病磨蚀得千疮百孔,他只能依靠汤药堪堪吊着一口气,待心中?的郁结消解了, 他才得以放下一切尘念,安然地驾鹤西去。

『吱呀』一声, 内院的屋门?被人推开?,温廷舜踱步进了来。

他在温廷安的身前立了好一会儿。烛火已熄,内屋被覆照得半晦半暗,少女?的螓首搁埋于温青松的掌背处,泪盈于睫,檀唇紧抿成一条线,面颊濡湿得像是结了霜的冰原,因?是在无声啜泣呜咽,她两侧的肩胛高高耸起,像是纤秀的丘陵,正在发生一场隐微的地动?。

从温廷安身后侧的方向,遥遥注视而去,温廷舜虽然看不清她具体的面容,但能看到她时不时绷紧虬结的咬肌,俨似在极力克制着?薄发的思绪。

温廷舜喉结升降了些许幅度,薄唇一翕一动?,想要说些蕴藉劝慰的话,但囿于什么,最终没有出?声开?口。

在死亡与悲伤面前,语言成了一种苍白而乏力的东西,不论如何安慰,一切皆是徒劳的。

最终,他只是俯蹲身躯,从身后牢牢拥住她,下颔贴紧在她的后颈处,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,这是一种无声的宽慰与蕴藉,在对方陷落、破碎的时刻,稳妥地托起了她。温廷安的身子很薄凉,像是冬夜里的一掬雪,他拥她更?紧,将自己的体温汲取至她的身上,晌久,温廷安的身躯逐渐热回来,她用袖袂无声地揩了一下眼眸,眼睑平实地抬升起来,平寂的嗓音添了一些微澜,对他耳语道:“谢谢。”

两人一起拾掇温青松的遗物,打算拾掇好了之后,再去知会二叔、三叔他们。

温廷安不是一个?情绪外露的人,也不太热衷将自己的情绪,绽露在对方的眼中?,可现在对方不是旁人,而是温廷舜。

在温廷舜面前,她是可以不那么坚强的,她可以脆弱。

温廷安本?是擦干了泪渍,但感受着?青年的体温,她抓住了他的腕子,眼泪又流了出?来,凝声问道:“你答应了老?爷子的要求,对吗?”

温廷舜感受到了她话辞之中?的不安与愧怍,遂是将她整个?人都转了过?来,修长匀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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