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文学的根(3 / 3)
认为西方基督教文明已经衰落,而古老沉睡着的东方文明,可能在外来文明的“挑战”之下,隐退然后“复出”,光照整个地球。我们暂时不必追究汤氏之言是真知还是臆测,有意味的是,西方很多学者都抱有类似的观念。科学界的笛卡尔、莱布尼兹、爱因斯坦、海森堡等,文学界的托尔斯泰、萨特、博尔赫斯等,都极有兴趣于东方文化。传说张大千去找毕加索学画,毕加索说:你到巴黎来做什么?巴黎有什么艺术?在你们东方,在非洲,才会有艺术……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巧合吗?在这些人注视着的长江和黄河广阔流域,到底会发生什么事?
这里正在出现轰轰烈烈的改革和建设,在向西方“拿来”一切我们可用的科学和技术、思想和制度,正在走向现代化的生活。但阴阳相生,得失相成,新旧相因。万端变化中,中国还是中国,尤其是在文学艺术方面,在民族的深层精神和文化物质方面,我们仍有民族的自我。我们的责任也许就是释放现代观念的热能,来重铸和镀亮这种自我。
这是我们的安慰和希望。
在前不久一次座谈会上,我遇到了《棋王》的作者阿城,发现他对中国的民俗、字画、医道诸方面都颇有知识。他谈到了对苗族服装的精辟见解,最后说:“一个民族自己的过去,是很容易被忘记的,也是不那么容易被忘记的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之后,大家都沉默了,我也沉默了。
1985年1月
最初发表于1985年《作家》杂志,获《作家》评论奖,后收入随笔集《世界》,已译成英文、法文、荷文、意文、德文、日文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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