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63)(2 / 3)
山玩水。
大燕版图虽大,却是个实打实的中原之国,往西走他们见够了西漠的金沙广袤,往南来还有南疆的湖泊沼丛。他们扮作出门游历的富商子弟,走走停停,轻松自在,每次待有边关官员例行巡查,二人才缓步启程奔往下一处。
即便还是一条不愿登高巅,走险道,下五洋的咸鱼,纪筝好歹也晒过了祖国大好山河各处的太阳。
偶尔偶尔梦见皇叔,也不再是色调阴沉的噩梦,明辞越头戴十二旒珠冕冠,身披明色龙袍,稳坐高位,睥睨天下。
梦至如此,纪筝恍恍然转醒,倚在某地某屋的某处竹木床栏上,心踏实了,咂咂嘴,一头倒下去,后半夜一觉好眠无梦。
这日子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,直到某天小医士哭丧着脸敲开了他驿站房间的门,纪筝才缓缓反应过来再大的钱袋也是能见底的。
这小圣上在位时做过的为数不多的正事之一,便是把整个京城的织绣制衣产业链抓在了手中,同时又联通了江南富庶之地的丝绸供应,当了个中间商,专门赚差价。
不得已,两人遮遮掩掩,躲躲藏藏,绕路又回了中原地区,到了江南地区才知道,这几换春秋,整个大燕平静异常无事发生,没有先帝诈尸出逃的民间传说,更也没有翻天倒地四处找人的密探影卫。
纪筝心中暗自纳罕,却也因此暂居稳定了下来。
那郑公子年龄几何?这么大的生意不叫家中长辈出来,这后生家可是要轻蔑糊弄了我们?
你这才是小心肠了,这郑公子听口音是北方人,说不定就是京城人士,都传他家中无旁人,财宝万万千。那燕都纺织年年从江南四州十六县选供绫罗绸缎入京入宫,无数家眼巴巴地翘首以待,今年派人下来亲选,竟是这么个谁也不认识的贵公子。
乌州南安巷茶馆幽静,多聚文人骚客,间有流觞曲水,竹帘掩映。
两锦衣商客并坐其中一间包厢,多少有些显得格格不入。
其中一人嗤笑一声,这话说的嫩个夸张了,怎么偏生他选送的缎料天子家就肯收了呢,不至于不至于。
另一人斜乜他一眼,那你以为因何?为什么这公子一露面,整个乌州除了我们这些养蚕丝的,就连烘茶叶种瓜果做糕点的都争着抢着请他吃酒。
他倾了倾身子,压低声音,一脸玄秘断然:都说这妙人能挑中的,必能得宫中青眼。
妙人?
我可是第一家请到他的,费尽了功夫,这妙人自有妙处,你见过便知
话到这里,那正巧那竹帘终于被人拨了响,两人寻声抬目望去,谁也没能说出什么话。
这来人着实怪得很,一张脸生得世间含罕有,绝非池中凡物,贵气而不失清逸,深邃眉眼,那该是位列仙班,壁画中走来人间的上神天灵,还冲他们盈盈勾了下唇。
看得那肚腩富商当即从竹木椅子上挺直了上身。
但这人偏生又穿了一身姹紫嫣红的衣,上衣深紫马褂白内衫,下身竹青半袍配藕靴,外带朱红得要滴血的腰间佩,一把象牙玉扇在手中摇啊摇啊摇,摇得二位纺丝商眼都直了,哑口无言。除这仙人之外,他们还没见过谁人敢把这么多颜色穿在身上,还穿得这么妙。
妙人当真妙,妙极了!
这公子一盘腿坐下,第一件事,扯了衣领两粒扣,这才至清明乌州也忒热了些。
第二件事,一拍折扇,定睛看着瘦个商客,看得他两臂发毛,才幽幽道:下次请客别来这胡同犄角,找家特色点的馆子,我掏钱。
开口即幻灭。
幽僻茶馆是他自作聪明,投其所好地为这隐客公子特地选的,这话说得那瘦个当即腾红了脸,倒是肚腩抚掌大笑,公子果然人间仙也,有趣!下次桂春园吃酒我贾万山请定了!只是这乌州每年才至仲春都闷热得厉害,今年还算是雨水丰盈了。
其实不止乌州,整片淮水以南的地区年年闷热如此。他暗暗拿定了这公子绝对没来过江南,更不懂蚕丝,分明就是漂亮花瓶一个!
可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地望那花瓶儿的颈间落,几枚精巧的盘扣下,那是赛过江南万重春色的艳景。
他推了茶盏过去,但又被对面看也不看,默不作声地送了回来。
贾万山好色,但明明只好女色,挑的还是丰乳肥臀,柳眉细眼,今日这富贵公子哥儿真是邪了门了他看得口干舌燥,也动手扯了领子。
这时一直立在郑公子旁边的一小厮开了口,兄长还是系上扣吧,又忘了自己害风的老毛病了。
纪筝这才不甘愿地抬手系扣,遮了春光,又拿起象牙扇摇啊摇,在扇子后面斜瞪小医士一眼。
出来这些时日,什么都好,就是小医士盯得比他叔都严,勾栏春园一律不准去,酒酿醪糟一律不准沾。
别问,问就是圣上龙体骄矜尊贵九五金躯
三人对坐品茗,谁也喝不出滋味,品得三心二意意马心猿,聊得牛头不对马嘴,话不投机,便直切正题谈至选丝购缎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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