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8章 夜晤(1 / 2)
罗绮与手下几个人忙着替楚朝晖安顿了简单的行李,又问军医讨了些秋日干枯的艾草烤在火上。瞧着楚朝晖换了身淡藕色的棉服从净室出来,便请她坐在案几旁,拿烤过的艾草替她熏着十指上的冻疮。
晚膳是一大盆飘着油花的臊子面,还有几张热腾腾的葱油饼,生怕众人胃口不开,李之方特意交待厨子做些清淡点的素菜。
厨子拿一把风干的豆角配上酸菜与粉条,做了道开胃菜,又切了一碟酥藕与海带,这才张罗着将晚膳摆进营帐。
连着好几天,楚朝晖都是就着热水泡干粮,乍见烙得金黄焦酥的油饼,竟然感觉胜过往昔食过的任何珍馐美味。她招呼罗绮几人一同坐下吃饭,用了在边城的第一顿晚膳。
李之方饭后携了儿子重新登门,慎重问起楚朝晖的来意:“未知嫂夫人千里迢迢,冒着一路风霜到此,究竟所为何事,要之方如何配合?”
帅帐里燃着两个大大的炭盆,楚朝晖重新沐浴,又用过一顿可口的晚餐,脸色好看了许多。被艾草熏过的手指缓解了奇痒,被手炉烤得暖意融融。坐在苏睿曾经住过的帅帐内,她有种远行归家的欢欣。
边城消息闭塞,江阴谋逆的消息只能听得影影绰绰。
楚朝晖命罗绮守住帅帐门口,独留了李之方父子二人,将前些时朝中的风起云涌一点一滴讲给他们知道。
听得楚朝晖一五一十述说着江阴叛乱、江阴帮全部落网,夏钰之重伤,苏暮寒与苏光复逃之夭夭,惊得李之方悚然立起:“如此说来,世子果真图谋…图谋…”
那“不轨”两个字,李之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,只觉得是对苏睿的亵渎。
今年崇明帝匆匆忙忙调任他为边城新任的大将军,曾隐隐提到过这个隐忧。李之方只当崇明帝未雨绸缪,未曾想那隐忧果然成真。
惊怒之下,李之光忘了苏暮寒早已袭爵,竟然又延用了旧时称呼。
“没有世子,也没有新任的安国王爷。苏暮寒参与谋逆的罪名成立,陛下已然下旨掳夺他的王爷封号,从此从宗亲玉碟上头除名。”
一字一字说来,感觉比外头漫天的风雪还要寒冷,楚朝晖听得自己的声音飘渺而遥远,她却说得字字坚定,落在李之方耳中,更是声如洪钟。
不顾心间被凌迟得片片成伤,楚朝晖依旧平静地往下讲述。当日禁军与潜龙卫携手,在京中将计就计,不仅活捉千禧教的右使与护法,还在皇城之中肃清了藏身好几个窝点的千禧教逆党。
这一仗赢得如此漂亮,身为禁军统领的小李将军功不可没。
眼瞅着面前李之方次子英挺的浓眉大眼,想起苏暮寒那朗润清湛的容颜,楚朝晖心间又如钝刀子捅过。
她忍着钻心的疼痛,对李之方轻轻树了树大拇指:“果然将门虎子。李将军,你有两个好儿子。一个随你镇守边关,一个在皇城立下汗马功劳。陛下金口玉言,你们父子都是西霞的肱骨之臣。”
李之方抱拳起身,朝着皇城的方向遥拜,感谢崇明帝知遇之恩。再瞧着楚朝晖眼神悲切,何尝不晓得这可怜的女子又想起了苏暮寒。
不忍心在她伤口上洒盐,李之方只谦逊地笑笑,揭过方才的话题。他恭敬地立在楚朝晖面前,低低问道:“嫂夫人的意思是,难道陛下担心苏暮寒想要策反军队,或许会来边城?”
今年临危受命,崇明帝曾殷殷嘱托,一定要守好这道门户,还要剪除藏在军中的逆贼。李之方逐个排查,将目标锁定在那么两三个人身上,只苦于没有把柄,不能轻易断定。
他与儿子商议,唯有借故削落他们的兵权,暂时放在屯粮开荒之所,又命心腹暗中监视,如此以观后效。
楚朝晖重重点头,脸上闪过一抹羞愧的神情,霎时染红了面庞:“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,我也百口莫辩。真是愧对大将军,也愧对军中将士。只怕逆子借着他父亲的名头行事,以此惑乱军心,我唯有赶在他的前头。”
短短几句话揭过一路的风尘仆仆,李之方遥想边城之外那一座一座积雪覆盖的山峰,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雪崩连着深谷与沼泽,都像是野兽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大口,恨不得将过往的行人全部吞噬。
他根本无法想像,这羸弱枯瘦的安国夫人是凭着怎样的信念,能够穿越重重艰难险阻,踏在边城的土地上。望着面前这位若不禁风的女子,李之方父子两人同时肃然起敬。
一想起来时楚皇后吐露的秘密,苏睿根本不是死在边城的战场,而是死在凯旋回京的途中,杀人凶手应该就藏匿在军中,楚朝晖又是一阵剜心的疼痛。
丈夫这一生便是个悲剧,背负着无法完成的使命,不愿天下间再生灵涂炭,毅然而然地选择与族中决裂,老死不相往来。
纵然神勇盖世,戎马倥偬一生,可惜的是不曾牺牲在敌人剑下,而是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。更可怜如此忠义之人,一世忠君爱国,却又生了个忤逆的儿子。
楚朝晖深吸一口气,平定自己的情绪,将一路深思熟虑的话说与李之方:“当日苏睿罹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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