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7章 取舍(1 / 2)
方才平静了多日的心又被竹篙搅动,楚朝晖手里的帕子已然揉做一团,心也跟着乱成一团麻线。
她抬起头望着罗绮,似是还要问些什么,嘴唇翕动了片刻,终于没有说话。
两夜未曾阖夜,罗绮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。她将辛太妃泡的茶一口饮进,刚好提了提神,然后便是一直关切地望着楚朝晖。
楚朝晖好似忽然想起,冲她歉意地一笑:“瞧我也是糊涂了,你奔波了两日,我却还要留你在此说话。快下去歇一歇,待晚间过来一同吃饭。”
罗绮晓得楚朝晖此时最需要时间疗伤,她不再坚持,而是欣然立起身来告辞出帐。帐帘落下的刹那,一声压抑的叹息从大帐里头传出,重重砸在罗绮心上。
大帐里,楚朝晖依旧保持着方才盘膝而坐的样子。她手上拿起茶盏却又放下,显得没抓没落,整个人惶惶不安。再一眼望见身后的针线簸箩,将做了一半的绣鞋拿起,重新拈起了针,却是抖抖地拉不成丝线。
苍蓝的印花布裙穿在楚朝晖身上,比起从前在安国王府,她脸上本来添了些红润,如今却是煞白一片。更因为心神不宁,额头又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。
辛太妃轻轻一叹,拿帕子替楚朝晖拭了拭鬓角,想要将她手里的鞋子放下,楚朝晖却无意识地紧紧攥住,连那银针扎在自己指头上都无知无觉。
楚朝晖怅然一叹,轻轻与辛太妃说道:“是我这做母亲的心狠,我到宁愿当日那场雪崩再大一些,强如现在,又要每时每刻受着煎熬。”
做母亲的诅咒自己的儿子在那场雪崩里殒命,该是忍受了多大的苦痛。
这一刻,辛太妃替楚朝晖伤心,到有些庆幸自己无牵无挂的只身一人。她再次用力将楚朝晖手中的针线夺出,取了药替她擦拭着被银针刺伤的手指。
辛太妃低低劝道:“夫人,您已仁至义尽,咱们便尽人事,听天命吧。”
楚朝晖轻轻摇头,伤感的声音里添了丝寂寥:“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你当日没有瞧见,军中尽有他的前辈故旧,小李将军与他也是多年的好友。摆着这么多家人亲朋不顾,那畜生竟然能割袍断义,毫无悔改之心。”
“那件大氅、那件大氅”,楚朝晖忽然泣不成声,“那件青绿的大氅是崇明七年的腊八节,我依着他的喜好一针一线制成,他曾穿着开开心心入宫,喜欢得不行。那一日他拿剑将衣裳削成碎片,简直是将我的心也跟着片成碎片。”
那件青绿的大氅有着苏暮寒与慕容薇之间太多的回忆,那一日苏暮寒连同衣裳一同削碎的,还有他对慕容薇从未放弃过的痴心。
片片衣衫碎成纸鹤,苏暮寒深知自己已然没有回头路可走。不管是不是心生悔意,这一生都与苏光复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,无法洗脱叛国谋逆的罪名。
这一层心思楚朝晖并未瞧透,她只是紧紧抓着辛太妃的衣衫,忍了多日的泪水汩汩往外流淌,惨然说道:“他不但悔改之心,如今跟着那苏光复,竟学会了厉兵秣马,大有东山再起之势。”
楚朝晖从来不晓得,一个虚幻的皇位对儿子来说居然这么重要。
昔年沧浪轩中的温雅少年已然不见,那青衫朗润、风姿秀美的过往化做如今满身戾气的对立。儿子饱读圣贤书,却成了条毫无人性的豺狼。
独自徘徊在与苏睿夜饮的那株胡杨树下,又忆及丈夫的情深,楚朝晖将头轻轻靠在笔直的树干上,似是对着丈夫呢喃:“将军,我没有守好你的儿子,现今也只有这一种选择。相信若是你在我身边,咱们依旧是相同的心意,你莫怪我。”
做母亲的哪个能舍得亲眼瞧着自己的儿子走上不归之路,楚朝晖身为西霞皇室成员,眼里瞧得更远的自然是西霞的江山,只能存着这大义灭亲之举。
家国之间,这位柔弱的妇人做出了艰难却又正确的取舍。
次日一早,楚朝晖便寻着李之方表明了自己的心迹:“我楚朝晖首先是西霞的子民,其次才是苏暮寒的母亲。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为了西霞的平安献出生命,若我的儿子与国家为敌,他首先便是西霞的罪人。”
眼望着大帐下肃立的诸位将军,楚朝晖亦是深深行了一礼:“各位保家卫国,为的是西霞的江山永固、为的是百姓安居乐业、为得的更多的人能乐享天伦。苏暮寒既然已与各位割袍断义,战场之上刀箭无眼,大家不必手下留情。”
心如刀绞一般,而对着众人,楚朝晖却将话说得极为流畅。她的眼神淡然而平静,一身苍蓝素服庄重大方,沐着灿烂的阳光,皎洁的面庞似镀了层浅金,那样神圣而又安详,目光深邃地望着众人。
世事两难全,在这一刻,李之方好似从楚朝晖身上瞧见了昔日苏睿的影子。他心下感动,忍不住轻轻唤了句:“夫人”,却也无言相对,只能代表诸位将领深深一揖。
连日的议事,对于如何拿下靖唐关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。
靖唐关与边城之间的通道,必定要穿越黑山口那条仅能容二三人并行的小道。若是想要攻打靖唐关,势必会早早将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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