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节(2 / 2)
不会哄人,尤其是在这个时候,他应该上去抱抱她。
可是她心里那一簇火苗好像已经熄灭了,这会儿透过她的眼睛,只能看见一片深夜般的漆黑。
“我不应该喜欢你,”她仰起头,怕泪水掉下来,“也不该每次都向神明许愿,像个傻气的没成年的孩子。”
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。
但实际上,她已经为他哭了那么多次。
医院里,急诊的红光好像暗夜里的獠牙。
白衣天使们正在和死神做斗争。
她就这么站在室外花坛前,人很纤瘦,在风里和夜色融为一体。
“三哥,队里有消息说——”陈延彻走到门边,看到这一幕,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去。
他突然记得,有一次大院儿里的聚会上,他问沈岸:“你对有枝姐到底是什么感情?”
沈岸的回答是:我会护着她一辈子。
爱护不等于爱,那东西太玄妙了,那位□□喇嘛参悟了一生都没参悟明白。
“你先穿着,不要着凉。”他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,动作一如既往,带着很强的侵略性。
一种脱力的感觉将她拉入深渊。
她看到他的眼,一双如狩猎的猛兽般,冷血且沉稳的眼。
她低血糖了,沈岸把她打横抱起来,来到医院的休息室。
“这位小姐怎么了?需不需要注射葡萄糖?”眼尖的护士立刻发现。
“她不用。”沈岸的声音就在耳畔。
他用温水和白砂糖混合,扶着她坐起来,把杯子放到她嘴边,缓缓抬起一个弧度。
喝了几口,他就用指腹帮她轻轻按压太阳穴。
这种无声无息的挽留,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,连他自己都还没明白,就这么做了。
她的眼神太空洞,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。
“你——”她张口。
他的语气有些自己不能觉察的紧张:“你先休息休息,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说。”
江有枝张了张口,觉得什么话放到嘴边突然说不出了。
“江小姐。”护士敲了敲房门,“杨老决定签署遗体捐赠协议,想让您签字。”
“……我?”她马上从床上下来。
“杨老先生的情况特殊,这份协议原本对于他也是可有可无的。”护士叹了口气,语气沉重,“他想让您签他女儿的名字。”
水性笔落在雪白的纸张上。
“杨清桦”这个名字,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,但是对于病床上那位老人来说,却是活下去的唯一信仰。
护士走后,二人并没有说话。
在这样的生死面前,什么情爱都化作一粒细沙,不值一提。
沈岸守在她的床边,手有一搭没一搭在她背上拍着,似乎在轻哄;江有枝提不起力气,她的梦里,过往的记忆一幕幕重现,将现实撕开,瞬间露出血肉模糊的皮和骨。
他确实从前就跟她说过:“我会护着你,但我不会爱你。”
“那你觉得,爱是什么呢?”
“是小孩子的把戏。”
“三哥,你爱我吗……或者说,爱过我吗?”
“定义爱这个字。”
他说话的时候看着远处,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眼神深邃。
可是他明明紧紧攥着自己的手。
他温柔却冷静,和爱不一样,爱是疯狂的,灿烂的;她回顾和他走过的这一年,每一次回忆,都在表明,他不爱她。
“沈岸,我不想再喜欢你了……”她深吸一口气,把手抽回来,“我们,就这样吧。”
他一顿:“别说胡话。”
她的笑容显得那样苍白,但她至少还想保留一点自尊,于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。
他移开目光,起身,神态恢复如常:“行,你别哭着回来找我。”
“不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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