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节(3 / 3)
就已将近两年时光未见,现在的她又已是目盲不得视物,许瑜会对她生出陌生、生疏,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。
反正,她只要在这之前,就息了往日的那份依赖,只要她在这之前先疏远了许瑜,那对她来说,他就无法伤及于她。
反正,那些明里暗里贬低她,说二人不般配的话,她早就听腻了。
反正,她之所求,不过是暂于此处借居,等寻到阿耶之后,她自会家去。
直至那年腊月,圣人颁下立太子的诏书,她作为许瑜的家室,不得不随他去往东宫,参与圣人特意为太子设下的庆贺筵席。
早前,她也曾作为许侍郎的夫人,参与过几场筵席。因她特殊,每每这种宫廷之内的宴会,总会有一位随侍在她身侧的宫中女官跟着,以便照拂。
贺七娘听得多了,自是知晓,这女官之后,代表着的是这巍巍宫城对许瑜的重视。对此,她只是庆幸,有了这位女官的存在,她确实从中得到了不少照拂。
至少,那些自持身份的贵女们本就将她视若尘埃,不屑搭理。那些性子不好想与的,也会因为她身后这位宫廷女官的存在,而歇了上来找她麻烦的心思。
虽还是会在她途经之处,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点她,但好歹没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,将她那唯一还能紧紧攥在手中的微末尊严,留给了她。
较之于此,她还是感谢许瑜的。
若非是他安排,想来不管是压根儿不带她同往,还是随便找个宫婢跟在她后头,她那丁点儿尊严,也早就已经被那些人碾做尘泥了吧。
这场因立太子而起的筵席之上,也是如此。
纵使听着相隔不远的那处,几位声音听上去年岁不大的贵女正在小声嘀咕,直言完全想不明白作为太子左膀右臂的许瑜,为何要娶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,贺七娘仍能勉强维持住挺直的脊背,看似面不改色地饮下杯中酒水。
听眼下正跪坐于她身后的女官介绍,这酒是此时东都最为盛行的葡萄酒,不同于以往其色如红玉宝石的那种,而是色亮清澈,晶莹剔透,是今年才自西域送来的。
闻言,贺七娘只是缓缓敛下眼眸,一如往日那般半垂着头,整个人安静得于这觥筹交错、笙歌曼舞的盛宴格格不入。
只不过,她搭在酒盏之下,不住沿着酒盏花纹摩挲的指尖,却显露出其眼下的心境,并不复往日平和。
连连饮下好几盏,入口的甘洌与满口余香叫贺七娘眉间轻愁暗生,每每忍不住想去细思这酒是如何酿造而成之时,却又不得不斩断自己的思路,再饮一盏,只作殿内的一尊摆设。
待到深夜,歌舞暂歇,那位女官搀扶着已然面颊发烫,脚下轻软如坠云端的贺七娘来到宫门之外时,许瑜府下的马车,还有她的小婢女,皆已候在了外头。
贪杯多饮了几杯,贺七娘只觉头昏脑胀,整个人陶陶然之余,更是浑身软绵绵的。
被女官转交给小婢女,贺七娘在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晕眩之时,好歹还是记着礼数,面色酡红地同那女官屈身道谢,全然不知她这副酣然模样,落在车中那人的眼中,使得他一瞬攥紧了搭在膝上的手。
回府的马车之中,许瑜早已坐在了里头。
在她上车的一瞬,贺七娘就知道了。
倒也不知她听到了什么,也不是什么玄乎其玄的感觉到了,纯粹,是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,她借由清风,闻到了不同于招待女眷使用的葡萄酒的另一种酒香。
当然,下一瞬,那自内里伸出,紧握住她的手,牵引着她在车内坐下的温度,更是证明了她判断的正确。
酒酣耳热,贺七娘在殿内一直强行压住的那份理智,早在感受到掌下烫意之后烟消云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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